第20章 璇珈(三)-《宫廷生存纪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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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喊他长生哥哥。
温皎眼里全是祈求:“不要走。”
傅长生安静看着他。
这是他的殿下。从小娇生惯养,怕苦怕累,虚荣懦弱,天真又自私。怨他人的纵容让他受不了苦,怨上天的不公让他流落这个地步。
温皎几乎被他的眼神刺伤,更加委屈了,但他知道怎么对付傅长生。
就同以前每一次一样,他颤抖着唇,带着哭腔说:“长生哥哥,不要走,我现在只有你了。你答应过我娘要好好照顾我的,你不能丢下我不管,长生哥哥。”
傅长生的性格温厚如石,眼眸漆黑,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,却选择伸手擦过他脸上的泪,哑声说:“好的,殿下,我不走。”
他不想说自己在皇宫躲躲藏藏隐姓埋名的日子有多艰难。一被发现就是死,如刀悬在脑袋上,片刻不得缓解。
反正他说出来,殿下也只会装痴作傻,用撒娇掩过。
温皎喜极而泣,几分沾沾自喜藏在眼睛深处。
他握住傅长生的手说:“长生哥哥,我现在已经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力,白荷姑姑也说会帮我。等我成了他的宠妃,我就让他重用你,让你重回战场。”
傅长生苦笑。
楚国那位阴桀暴虐的少年皇帝怎么会重用自己,又怎么会宠幸一个梁国皇子呢。
他沉声认真说:“殿下,楚国皇帝并不是善人,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。”
温皎最讨厌听到这句话了。
他已经刻意去遗忘书房里的遭遇。
“不会的,我冒犯了他两次他都没杀我。白荷姑姑说,我对他说是特别的。”
他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。
“而且……”温皎咬唇,犹豫再三后,终于抬起眼说出来:“我好像和我娘一样,是纯鲛。而纯鲛一族天生拥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。”
他说这句话时,眼里掠过兴奋的光芒。
傅长生一直安静看着他,英俊沉默的脸上看不出情绪。
温皎眉心的红痣带着妩媚的光,他的容颜天真又娇气:“长生哥哥,你会帮我的对吗。”
傅长生沙哑出声:“你想勾引楼观雪?”
温皎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件很屈辱的事,说:“嗯。”
傅长生沉默很久,说:“殿下,您的父皇母后,还有梁国……”
“够了!我知道!”
温皎骤然红了眼眶。
他知道傅长生要说什么。御书房内,那位陛下笑吟吟说了同样的话,最后轻描淡写落下两个字,如巴掌将他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自尊粉碎地底。
“可是我能怎么办。”温皎用细白的手臂擦眼角,哭得纤细的身躯都在发抖:“你们都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,有什么资格评价我。我就是不想过苦日子,我就是想往上爬,我就是想好好活下去,我有错吗?”
“我也想帮父皇母后报仇,可是梁国已经亡了啊!你要我拿什么去报仇。”
他委屈得不行,一直擦眼泪:“我娘死前跟我说,恩仇不过宿命,她只要我快快乐乐活下去,我就想快快乐乐活下去。不想背负国破家亡的仇恨,傅长生,你别逼我。”
傅长生知道他的性子,却第一次那么清楚地了解到他的自私。
国破家亡的仇恨,从来不需要被逼着背负。它是但凡有一丝对生恩的感激,但凡有一丝对故国的留恋,都会存在人血液里的。
不过早就该想到的,不是吗。
温皎哽咽着说:“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。”
他抽抽搭搭:“我就是个很自私的人,但是长生哥哥,你不要讨厌我好吗。我只有你了。”
傅长生这一晚上听这句话已经麻木了,他闭了下眼,而后睁开说:“好的,殿下。”
温皎这才破涕为笑。
他拿着金珠开心地转身离开。
坐在墙上看完全部的夏青,都来不及震惊,眼神先落在傅长生脸上。
这是张战场厮杀出来的坚韧英俊的脸,穿着灰扑扑的侍卫衣服,像雄鹰被绊住了脚,而圈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清醒跳进去的。
楼观雪听完两人的所有对话,神色依旧冷淡,对于频繁从别人的对话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早就习以为常。
他只是问夏青:“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
夏青:“……走吧。”
夏青飘下墙时,又看了傅长生一眼。
墙上藤蔓的叶子簌簌响。
傅长生呆在原地,跟一块雕塑一样。
没走两步,夏青又回头看了一眼。
楼观雪眼风冷漠扫过来,道:“要不要我把他绑到你面前让你看个清楚?”
夏青瞬间吓清醒:“算了吧。”他赶紧转移话题,郁闷地说:“你说这两人到底图什么啊。”
楼观雪淡淡道:“温皎图的是荣华富贵,至于傅长生,脑子进水了吧。”
夏青:“……”
楼观雪想到什么,似笑非笑:“哦,按照那团火预言的未来,我也该脑子进水的。”
夏青更无语了,去拨弄自己的灵薇花灯。
不了解楼观雪的时候,听那个故事就觉得放飞狗血,全员恶人。
一个作天作地的娇气傻白甜,身世悲惨楚楚可怜,被忠厚老实的故国将军死心塌地爱着还一心想往上爬。等千方百计终于上了楚国新帝的床,却被虐身虐心,金屋藏娇。后面招惹上大祭司死遁,又被当替身虐恋情深。
元素齐全,真的厉害。
当时他听那个故事,对楼观雪人设的理解就是,注定要追妻火葬场后期被打脸当舔狗的纸片人暴君。
现在相处了那么久,又曾经入过他的障,知道楼观雪性子的冰山一角。
夏青觉得,当初楼观雪说出的那句“继续啊,让他说,我也想听我的结局”,可能是真的挺讽刺的。
不发疯的时候,楼观雪比他还理智冷静。
也不知道楼观雪在听这个把自己描述的像个傻逼的剧情时什么感想。
楼观雪漫不经心问:“你对傅长生很感兴趣?”
夏青捏着一小片花瓣,摇头又点头,想了想又摇头:“也不是感兴趣吧,我就是觉得……很奇怪。”
很奇怪。
看到傅长生,会有一种下意识地觉得……他们应该认识的感觉,熟稔若亲朋好友。所以看他在温皎面前那么卑微,被逼着放下自尊放下傲骨,夏青挺不是滋味的。
楼观雪淡淡嗯了声。
夏青呼口气,又说:“也不是太奇怪。不过他是梁国的将军啊,你发现了,要动他吗。”
楼观雪:“你想我动他?”
夏青一脸莫名其妙:“问我干吗?”他只是对傅长生觉得有点奇怪而已,都说了不会瞎掺和楼观雪的事。
楼观雪收回视线:“那就不动。”
夏青:“?”那么好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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