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惊蛰-《宫廷生存纪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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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楼观雪靠着床榻,别过头闷声一笑,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笑话。

    他这一笑,跪满整殿的鲛人瞬间毫无血色。

    夏青也是气得发懵。

    这个疯子,这个变态。

    楼观雪将杯中酒饮尽,放在一旁对老太监说:“把孤前些日子得来的那只雪狼带上来。”

    老太监脸皮子堆出笑意:“遵命。”

    夏青咬牙切齿:“楼观雪!”

    咚!

    楼观雪面无表情,突然发作,把手中的杯盏扔了出去——

    直直擦过跪在最前方红衣鲛人的眉心。

    金樽脚锋利冰冷,瞬间划出一条血痕来。

    酒盏滚落地上发出极响的声音,刺得所有人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那个鲛人瑟缩一下,鲜血流满了脸,张嘴,已经被割了喉舌的嘴却发不出惊呼。被驯化的极为乖顺的眼眸不染纤尘,惶恐又害怕。

    夏青也被搞愣住了,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楼观雪垂眸,对上那个鲛人的眼,唇角极缓、极慢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。

    “传闻里鲛人一族曾是海洋霸主,生性暴戾,纵横大海,以雪狼为食。恰好前些日子孤得到一只雪狼,今夜赏给你们,莫要让孤失望啊。”

    海洋霸主,纵横大海。

    他说这段话的时候,语气带笑,听不出情绪。

    这时老太监已经招呼着几个带刀侍卫,扛着一个三米高的大笼子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黑色铁笼里关着一头雪狼,毛发上全是血和污秽,身躯庞大如一座小山。现在处于凶残狂暴的状态,喉咙里发出呜呜低吼,獠牙撕咬着栏杆,兽眼一片血红,充斥着饥饿、贪婪和杀戮。仿佛只要一开笼子,这头狼就能冲出来活活将人撕碎。

    老太监笑得褶子堆叠,讨好地说:“陛下,按您的吩咐这头狼已经饿了足足十天。”

    楼观雪颔首,淡淡道,“嗯,把笼子打开。”

    老太监再次谄媚点头。

    夏青冷着脸抿唇站在一边,上次他过来只看到舞女跳楼的一幕,没有看前面发生的事。现在身临其境看楼观雪杀人,除却血液冰冷,就是莫名其妙的烦,从骨子里灵魂里涌出来的厌恶。

    兽笼打开的瞬间,雪狼猛地往外冲,眼睛滴血般贪婪饥饿看着外面跪满地的鲛人。只是它脖子上捆着一根链子,喘着粗气、磨牙允血,怎么也出不了笼,困兽挣扎,在原地暴躁抓地。

    跪在地上的一群幼鲛察觉到危险,脸色苍白如纸,瑟缩在一起,连求救都发不出声。

    “让他们进去。”楼观雪坐在榻上,依旧是散漫矜贵的样子,说出的话却残忍异常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太监在他面前是一副奴颜婢膝样,转身面对那群鲛人马上又换了脸,细眼布满阴桀和兴奋、指挥着侍卫:“快!给我把这群贱奴都扔进笼子里!”

    侍卫们人高马大,轻而易举擒起了少年鲛人瘦弱的手臂。

    恐惧到达一个顶峰,鲛人的理智断线,疯了一样开始逃窜。被擒住后双腿拼命挣扎,可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,眼泪从眼眶流出,砸在地上,没有成珠依旧滚烫。

    侍卫们瞬间愤怒。

    “还敢跑?能死在陛下眼前是你们的荣幸!”

    “卑贱的孽畜!不知好歹!”

    “畜生!”

    宫殿兵荒马乱,尖叫和怒骂乱混做一块。

    闷热的三月春,潮湿的风卷着檐角下的铃铛“叮叮叮”响。

    第一个被扔进笼子的是那个被楼观雪用杯盏砸破脑门的幼鲛,鲜血和疼痛模糊了他的理智,于是连逃跑都比其他人慢了半拍。幼鲛们从出生开始就由人专门驯养,久而久之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存能力。

    还没等夏青反应过来,

    那幼鲛就被雪狼活生生咬下大腿一块肉来。

    “呃呜呜呜呜——”红衣幼鲛扬起瘦弱的脖子,发出濒死的哀嚎。

    雪狼缓慢吞咽着嘴里的美味,咀嚼声浓稠害人,鲜血滴答、滴答落到地上。血液弯成一条细小的河,一路延到阶前。

    幼鲛浑身都是血,眼睛充血,生死一线,早就消磨在骨子里的本能这一刻涌现出来。他用两只细小的手臂,攀着牢笼,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往上爬。

    一块肉都不够雪狼填肚子,它囫囵吃完,便继续扑向猎物。

    可是猎物已经爬到了牢笼上方。

    它只能在下面暴躁地怒吼。

    “这鲛族贱畜居然还敢反抗?!”

    没能看到生吞活剥的血腥场面,老太监气得咬牙。

    旁边的侍卫们见此,马上要去扔别的鲛人进去。

    楼观雪这时却笑了一声,意味不明,轻声说:“真有意思。”

    每个鲛人的长大,都是从被父母放入雪狼山洞开始的,从幼鲛厮杀成野兽,活着才有资格回大海。

    而现在,猎人成了猎物。

    被驯化地本能都忘了。

    他一出声,全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。老太监颤抖着回身,小声问:“陛下,您看这……”

    楼观雪伸出手,懒懒道:“弓箭拿来。”

    老太监:“好嘞。”

    夏青:“……”我靠。

    夏青本来为那鲛人急得要死的,现在只剩压抑怒火:“楼观雪,你还嫌作恶不够多吗?你这样子真的要下十八层地狱的!”

    楼观雪也不管殿内的其他人,慢悠悠:“是吗?”

    夏青心里全是脏话,只能尽自己所能,跑到那个笼子边,手根本触摸不了活物,他去扯那个链子想把雪狼拉住。

    谁料另一边,楼观雪已经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弓,从高榻上走了下来。

    赤足踩过流淌的鲜血,衣袍雪白。

    巨大的黑笼,发狂的雪狼,笼顶幼鲛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殿中央站立的新帝,身姿挺拔,修竹清雅,举弓的动作却如血海罗刹。

    第一箭。

    楼观雪唇噙笑意,举弓本来对准那残缺的幼鲛。

    谁料最后出箭的时刻却利落偏移,射到了铁链处。

    满殿都吓傻了,动都不敢动。老太监更是兢兢战战,一头雾水——楚国谁人不知道陛下射术高超,箭不虚发,百步穿杨,这……是?

    外人看不见,他那一箭穿过了夏青的手。

    夏青压抑的怒火顷刻灼烧理智,猛地抬头,浅褐色眼中火气亮得仿佛能灼烧灵魂。

    楼观雪恍如未闻,接过三支箭矢,重新上弓,眯起眼。

    这次冰冷的箭端对着那惶恐含泪的小鲛人。

    “唔呃唔唔……”幼鲛被咬断腿的地方还在流血,小鲛人苍白地摇头,似乎是想求饶,可是发出来的只有沙哑破碎的含糊字眼。眼泪啪嗒落下,手指痉挛抓着铁笼,他太小了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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